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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快啊,Cro,已經七天多了。

這篇其實是寫給我自己留念的,因為你永遠都看不到。

我從來都不避諱提及死亡兩個字,
對我來說,往生這類的字詞過於婉轉,
直接說死亡兩字不是簡單俐落嗎,誰都能了解這是什麼意思。
而且死亡是必然,特別當生命也是必然的時候。

然後我想告訴你,我也不曾因為誰的死亡掉過淚,或隱隱抽痛。
爺爺去世後將近一個月,父親幽幽地說,我大概年紀太小了,跟爺爺感情沒有很好;
外公的告別式結束當天,姊姊說我看起來很冷靜。
爺爺走的時候,我十一歲;外公走的時候,我二十歲。

有什麼好激動或難過的呢,我不懂,當人們或動物死去的時候。
如果現在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,那一定表示在未來的某個瞬間,我將會死去。
當一切都這麼必然的時候,又為甚麼需要悲傷呢?

假設我是個死小孩年紀,比方五歲、六歲,講這種話是會被賞耳光的;
可是我已經二十好幾了,當認清得越多,我越堅信這種解讀對我而言是沒有任何疑惑的。

人死去後,活著的人做什麼都是不真實的,
人還活著的時候,不對他們好一點,不多了解他們一點,
死後才開始緬懷,開始弔念,把自己和死者說得多親密、對死亡有多遺憾。

這不是很虛偽嗎,令人作嘔噁心的虛偽。

我比大多數人—不敢說全部的人—了解你所嚮往的是什麼,
當我接到白老師電話的時候,我只說了「喔,是嗎」,
然後就開始問很實際的問題:什麼時候的事情,告別式什麼時候,老師會不會去。

一切都那麼自然。

不然要怎麼辦呢,人死都死了,怎麼樣也沒辦法活過來,
這點對於準備成為醫生的我來說比誰都還清楚。

在病房的病人很多是很脆弱的,
把插管拔掉,呼吸器稍微動個設定,藥改一下劑量,輸液稍微多打一點,
病人二話不說馬上喘起來、或停止心跳。
所以很不可思議啊,大多數的醫生們成天都在想盡辦法努力維持人的生命,
一點點的細節都不敢放過,深怕出錯;
可是要變成醫生的我卻能了解為甚麼你做這樣的選擇,這不是很矛盾嗎。

你喜歡華麗的東西,所以你對電腦硬體組合的要求相當嚴苛,
你很懂耳機,也很懂相機,你應該也很清楚那些東西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並不是真的;
可是你愛,因為它們能給你這個世界某些原本不存在的美麗。
然後記得你說,你很清楚你不能成為成績最好的,不會變成最好看的,
沒有辦法變成最得人緣的,不能賺最多錢,沒有最好的未來。

那麼,成為最早死亡的人呢?

我不曉得,因為我沒有聽你說過。
我只知道你所要的,這個世界幾乎不能給你,所以你想拋棄這個世界。
但也僅僅知道這樣而已。

所謂的華胥,對你就有這樣的吸引力吧;
雖然我不完全了解,卻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反駁你的想法。
只是少了個師傅,以後要買電腦、買耳機,我暫時是找不到人問了,
可是我猜以我的個性馬上就會開始學會更多事情足以應付,所以不成問題。

好像講得以前都在利用你一樣。關於這個你怎麼想呢,其實我從來也不知道。

我們總有欲望,但又常在欲望滿足後感到失落,
所謂的希望和願望常不如想像中美好,要達成卻又未達成的時候反而是感覺最好的。
那麼當你走的時候,我希望不是這樣,雖然我們誰也沒辦法知道最終的是否。

想不想念是另外一個問題了,
只是我太現實,現實到近似冷酷的境界。

不然你說活著的人該怎麼辦呢,活著的人還是得好好地活著啊。

你選擇如「挪威的森林」中直子般的死亡,沒有預兆,沒有說什麼,
這是你的選擇,我什麼也不需要說,關於你的人生和我自己的人生。
即便有些問題想問你,有些事情想釐清,卻都已經不重要了。

能說什麼呢,其實我想不太到還要說什麼。
所以,就這樣吧;晚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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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kamy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